“漂一族”烦恼,家乡的房子还能买吗?

“父母眼中的佼佼者,不该是城市的漂泊者。”每到春节,小城市开发商打着这样的卖房广告,让温情来得猝不及防的同时,也触动了“漂一族”的心。可以说,开发商们捕捉人心的本领,总是恰如其分的“好”。

“有房才有家,有家即心安”的归属感下,一些在外漂着的中青年人,会在年关到来之际,顺便回老家买套房。这也是小城市开发商们,每年冲业绩的好时候。

不过,2月17日,诸葛找房一组新房成交量的数据冲上热搜。数据显示,2022年春节假期,返乡置业的主阵地三四线城市的新房成交量大跌。这让开发商看重的返乡置业营销落了个空。

01、返乡置业退潮

除了因疫情就地过年、经济波动使得人们囊中羞涩等原因外,返乡置业潮冷却背后,是三四五线城市人口流失加剧、房地产市场下行的现实。如此情况下,“大家普通是看跌不看涨。”一名房地产分析人士认为。

在深圳工作的宋梓,今年回家过年了。除了与两地分居的爱人和孩子一起团聚外,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处理,那就是在老家江西买套房。然而,几个售楼处都冷冷清清的。房价与前几年相比,还跌了不少,“想再等等,打算下一个节假日再回来看看。”

对于返乡置业,有人是观望,有人是后悔。北京的江影就是其中一个。几年前,江影在老家河北衡水(四线城市)买了一套商住房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那套房子她不仅没住过一天,就连出租很长时间,都难以租出去。

冯峰是后悔在老家自建房了。几年前,在外打工的冯峰,回到小县城的农村老家盖了一栋房。这套房整整花了冯峰60多万元,这是他的全部积蓄。即便在老家建了房子,在城里打工的冯峰,依然是租房子住,“一个大院子大门一锁,房子是很好,但可惜就只住过一晚上。”冯峰后悔极了。

尽管因各种原因,返乡置业的热潮减弱了,且一部分人对返乡置业越来越理性了,但抛开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外,返乡置业仍然是中国人年年不曾缺席的盛大活动。安居客调查数据显示,2022年,返乡置业的意愿人群占比41.2%。

谁想返乡置业?有研究报告显示,返乡置业人群在年龄、婚姻状况、收入水平方面,呈现出鲜明特征。从年龄结构看,90后群体购房需求强劲,已经成为返乡置业的中坚力量;其次是经济实力整体较强的80后群体。

将年龄和婚姻状况交叉分析,返乡置业客群主要是90后未婚返乡置业人群、80后已婚已育家庭两类。家庭收入方面,返乡置业人群主要以中等收入水平,如家庭月收入水平在5000-15000元区间段为主。

“返乡置业客群对杠杆依赖度较高,全款购房比例较低,且80后、90后群体偿债压力普遍稍高。付款方式来看,80后、90后返乡置业者贷款占比较高。”前述房地产分析人士表示。

02、漂一族的烦恼

从小县城出来的李颖,很多年前怀揣着梦想来到北京。这么多年来,她在北京的“家”是一张床,李颖是租房住的。

这么多年里,李颖不是没动过买房的念头,但都因种种原因而作罢了。2010年,李颖参加工作两年后,沙河传来拆迁的消息。这一年,沙河高教新城楼盘均价为8000元每平米左右。

即便如此,在毕业刚两年的李颖看来,就算只买60平方米的房子,以30%的首付来计算,要凑够将近15万元。巨额费用面前,李颖收起了在北京买房的念头。

在随后的六年时间里,李颖记不清自己搬了多少次家。但所幸的是,由于她挣得越来越多,其租住地从昌平的民房搬到海淀的电梯房,从跟人合租,到自己单独居住。

一切都在向好,但唯独不变的是,李颖在北京的“家”,仍然是一张床。

在北京的第十个年头,2014年,李颖动了回老家的念头。一来年纪不小的她,在北京没房没户口地漂着,这种日子看起来没有尽头;二是她牵挂着家中的父母,她希望离妈妈更近一些。


(北京,高铁载着北漂的人们回家)

左思右想下,李颖打包好行李,就这样回到了老家。她的老家,是位于湖北省的一个小县城。这座小城并不大,只需花 30分钟的车程就能逛遍,大多数人工资水平也就一两千元。

似乎是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”,在北京打拼多年,有过万元级别月薪的经历后,李颖没想过在小县城找一两千元的工作。于是,她选择在湖北的省会城市武汉(当时还是二线城市)工作了。彼时的武汉,平均薪酬仅为4863元。

李颖更适应不了的,是新环境里充斥着各种攀比。她无比怀念那个包罗万象的北京。2015年,在回到武汉不到一年的时间,李颖再次打好包袱杀回了北京。在北京,衣着随性;在北京,单身无罪。

这一年,李颖又动起在北京买房的心思了。她心想,既然老家回不去,那还不如就在北京买一套房子。然而,不过短短5年时间,北京房子均价已从2010年的一万元出头,涨到2015年的39437元每平米。

创新高的商品房价格,让李颖再次望洋兴叹。无奈之下,她将目标放在了小产权房上。李颖看中了房山大学城附近的一套小产权房,面积为29平方米,总价32万元。在商品房动辄几万元的均价面前,小产权房一万出头的均价并不算贵。然而,当得知小产权房暗藏着不少风险后,李颖又一次中止了她的买房计划。

随后的几年里,北京房价又一波上涨后,于2017年开始横盘几年。即便如此,2020年,北京房子均价仍高达6万元每平方米。这一年,是李颖重新回到北京后的第五年,面对又刷新历史记录的房价,李颖将自己的北京买房梦掐断了。

这一次,李颖想回老家买房了,“不想再漂了。”

03、小城一套房

湖北省会城市武汉,是李颖返乡置业的首选地。时隔多年后,武汉发展势头不错。

2021年年初,李颖买下了位于武汉市洪山区二环内的一套二手房,68平方米的两居室,总价86万元。李颖选择这套房的原因在于,位于中心城区。

吸引李颖返乡置业的,还有武汉的买房落户政策。按照正常的购房条件,李颖需缴纳一定年限的社保,才有资格在武汉买房。但2021年,武汉有出台这样的购房政策:在中心城区购买商品房的,本人及配偶可以申请落户。

不过,尽管买房一年了,李颖想回武汉,但又回不去。

李颖自己刚转到海外投放的岗位,这样的工作机会,在武汉比较少,“我边提升英语水平,边留意武汉的机会。但至少,得找到能还得起大几千月供的工作。”

李颖的故事仍未完待续,回到绍兴已经四年多的张豪,他的故事则是另一番光景。张豪是一名房地产从业者。2017年11月,为了与爱人团聚,张豪放弃了房产中介门店经理的职位,以及将近30万的年收入,从杭州来到绍兴这座三线城市。

绍兴市地处浙江省的中北部,面积8000平方公里,2017年末的常住人口在500万人左右。这一年,绍兴以5108亿元的GDP,在全国排名第36位,在浙江省排名第四名。

张豪在绍兴买下的第一套房子,是一个90平方米的学区房,算上税费总价150万元左右,均价2万元每平方米。随后几年,随着棚改政策的推进,绍兴的房价不断攀升,张豪也吃了一波房地产的红利。

2020年10月,绍兴成为二线城市的第二年,张豪以287万元卖掉了90平方米的学区房,买了一套142平方米的学区期房。142平方米的学区房带车位总价440万元,均价2.86万元每平方米。

在绍兴买房张豪是驾轻就熟,让他为难的是事业如何在这里重新开始。

前几个月,张豪可谓“压力山大”:月收入过万极为艰难的同时,正常的开支并没有减少。不大适应的,还有绍兴的工作节奏。“来面试房产中介职位的人,很多都要求三点半下班,得回家接孩子。回来后,其实也很难找到有拼劲的团队,很多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摸索。”张豪告诉市界。

但这些不适应,在随后的日子里消散了。时间一长他发现,绍兴是一个宜居的城市,生活节奏没有那么快,老百姓(603883)也比较富有,“总体来看,幸福指数是比较高的。”

更为重要的是,在绍兴,张豪能做到家庭和事业都兼顾,而这在杭州是难以达到的,“杭州的客户,一般晚上才有时间。八九点下班都很正常,工作结束回到家也很晚了。但绍兴通常五点半就下班了,冬天会更早一点,五点就下班了。”

如今的张豪,自己创业加盟了一家中介门店。他的生活日常是:每天8点半上班,中午11点30左右回家吃个饭,下午1点左右到公司,下午没什么事5点半下班,偶尔加个班。

2月9日,张豪还告诉市界,他置换的那套142平方米的学区房,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已经从2020年的2.86万元每平方米,上涨到2022年2月的3.2万元每平方米。

无论是冯峰、江影的后悔,还是李颖的在路上,或是张豪的安逸,他们皆是返乡置业这个群体的缩影。以李颖们为镜,返乡置业的正确姿势是什么?

如果不是下定决心要安心回老家发展,且刚需自住,都要考虑房产的保值和增值。否则,外地务工返回乡县小城市,就有可能成为房价虚高的接盘侠。

2015年以来,在央行加大发行抵押补充贷款(PSL),推动棚改货币化等因素共同影响下,造就了三四五线城市楼市的阶段繁荣。贝壳研究院数据显示,2017年,63%的土地成交在三四线城市。

但小县城的房子(含三四五线城市)升值潜力有限,转手周期较长。尤其是在人口净流出的小县城,人口减少意味着需求量下降。当你想卖房子时,不是想卖就立马能卖出的。这也是返乡置业潮,在三四五线城市冷却下来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
有人说,买了自己县的房子,虽然暂时不住,以后要回去住的。这样的不能买?答案是:以后要自住不等于现实的自住需求。如果考虑保值增值,还是得去“动能”更大的城市买房。

其实,房产城市的选择可以分为两个圈:第一个圈按照产业发展、人口需求等,选择你了解的城市;第二个圈是投资价值高的城市以及它们周边城市圈。一般来说,这两个圈的交集,往往是你所在省的省会城市。

张豪也有自己的返乡置业心得,他告诉市界,有条件还是优先配置在一线城市,毕竟房产长期还是靠人口增长,“如果不得不返乡置业,从微观层面来看,建议买市区核心地段的房子,最好带学区。其次,小城市注重上班路程,建议离上班地点稍微近一些。在人口增长缓慢的城市,一套自住房就够了。”

(文中王方、宋梓、李颖、张豪、江影、冯峰皆为化名)

(除单独标注来源外,以上图片来自视觉中国(000681))

(作者丨陶婷 编辑丨韩忠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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